因为,待到神兵大成的时候,无论身边的族人,还是天下之人,都会知道他的苦心,都会赞叹他的天才。
巨大的剑胚开始下沉,程岳的心也渐渐下沉。
不他要的不是这个结果
狂风暴雪中,程岳开始掐诀。
一滴,两滴,几乎一半的精血,都投入到了熔岩之中
程岳一脸惨白的倒在雪地里。
天地怆芒,他迫切的需要个人陪着。
“岸儿,岸儿”
然而,没有人应。
他这才想起来,他养大的儿子,也被投入到了熔炉之中。
“哥,小心”程岸大吼一声,提醒程隐注意身后。
程隐的身后,有一全身血红,如雾如影的“东西”。
它可以变换任何形状,自然就没有一个固定的实体。
所以,即便打散了,它们总会重聚。
王碧筠被两兄弟护在中间,脸上没有多少惧意,甚至还出手解决一两个“影子”。
他们的人早都死了,但是魂魄却被困在了一处。
程岸猜测,这恐怕是程岳要的铸的那把剑的剑身之中。
影子不少,自主意识却不太明显,行事也多凭本能。
见新来的三个,不是自己能对付的,它们终于知难而退。
周围恢复了空旷与安静。
王碧筠问:“那到底是什么东西”
程隐默了默,没有说话,程岸却道:“和我们一样。”
“和我们一样”王碧筠大惊,她看看自己的魂体,自己的手,如论如何,还能认出自己的样子。
但刚才那些影子,似乎什么都不是了。
如果自己变得不是自己,那留在世间还有什么意义
“有的。”程隐摸摸她的发顶。
“嗯”王碧筠抬头,一脸疑惑。
“魂魄,是最好的养剑之物。”程岸讽刺的笑笑,他没有铸过剑,却不代表不明白其中经过和重点。
“呵呵,我知道他到处抓人生祭,用来养剑,却没想到,有一日,自己也成了养剑之魂。”
程隐一下子盯着他,注视良久,才道:“不,你错了。”
“错在哪里”
“小岸,我们永远都是兄弟。”程隐一手拉着王碧筠,一手也拉起程岸。
“哥,你什么意思”不知为何,程岸有些心慌,可是:“我想知道。”
“唉。”程隐拉着两人坐下:“程岳做的这一切,恐怕都是因为我。
我一直恨着程岸,恨他偏心,恨他带我不公,恨他杀了母亲”
“什么母亲是他杀的为什么”
“你先听我说完。”程隐按住激动的程岸:“若是所料不错,那些影子不是用来养剑的。”
那是
王碧筠和程岸看着程隐,程隐终于道:“是用来养我的。”
“为什么大哥哥,你哪里需要他养”王碧筠小声嘟囔:“你可是自己长到了十八岁。”
程隐本想捏捏她的脸,但想想如今情形,只道:“你们都是因我而死,可我却没有办法,救不了自己,更救不了你们”
程岸有些颤抖,一句话终于问了出口:“他他是想让你成此剑剑灵”
程隐点点头,小岸从来都不笨。
“呵呵,呵呵呵那他杀你那一剑,也是计划好了的吧”他看看王碧筠,又对程隐道:“因为,他知道,这个傻丫头会救你,她死了,你会有更强烈的杀意。
可是我呢他将我养大,就为了杀我
哥,你说,他有心么
我没见过娘,从小是和他同榻而睡的,他”
说着说着,程岸眼神一变:“你会怎么做”
顺从它,成为剑灵么
程隐拍拍他的肩膀:“既然没有来生,那今生必不叫他如愿。”
接着,他的丹田处,显现出一点微小的光芒。
、第五百九十四章 有一盏灯。
一片幽暗,灰蒙蒙的世界里,出现了一点微光。
即便微小如萤火,也足够叫人振奋。
“这是”王碧筠睁大了眼睛,有些惊奇,有些赞叹。
“筠宝,怕么”
“嗯为什么要怕”王碧筠回答的再自然不过。
“那你为什么不怕”那些影子刚刚退去一会儿,现在又有反扑的趋势,王碧筠原本不仅怕痛,胆子更小。
王碧筠似乎觉得他的问题有些愚蠢:“你们在这里,我怎么会怕”
程隐的眸子一黯:“若是,有一天,你离开了呢我是说,你身边不再有我们。”
程岸一惊,王碧筠一慌:“不要,我哪里都不去。你们在哪里,我就在哪里。”
程岸正了正神色:“筠宝,你所经历的这一切,都是我们程家对不起你。你要听哥哥的话。”
毕竟是同出一胞,程隐程岸对视一眼,心里同时明白了对方所想,也有了决定。
“筠宝,你要记得,无论你去了哪里,其实我们都还在你的身边,不要怕。”
说完,程隐盘膝而坐,脸上呈现出痛苦之色,而他丹田处的那团微光,越来越盛。
影子们闻风而动,蠢蠢欲动起来。
程岸站起来,顶在程隐和王碧筠的前面,抵挡那些影子。
微光变成光芒,从程隐的丹田处,一点一点的上移,最后到了程隐的手上。
竟然是一盏三寸高一寸宽,底小上大的豆形灯。
光芒就是由它发出来的。
与影子缠在一起的程岸回头,默默的叫了一声“娘”。
那盏灯,果然在哥哥身上。
程岳一直在找这盏灯,娘死了十八年,他就找了十八年。恐怕他做梦也想不到,那灯一直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,只是他从来都不去看。
“来。”
程隐对着王碧筠招招手,王碧筠惊恐的抱住了程隐的手臂:“我不要”
离开这里,能去哪里
幼时的记忆已经模糊,连爹娘也只剩下了一个影子,她的世界只有程隐和程岸,没有了他们,自己能做些什么
不知不觉中,他们已经是王碧筠心中,最重要的人。
程隐握住了王碧筠的手,像是有什么满溢出胸口,再也忍不住一把将王碧筠拉到怀里。
王碧筠对他和程岸,是亲人,是兄长,但他对王碧筠
程隐自知有些龌龊,却告诉自己,就任性一次。
就这一次。
他紧紧的抱着王碧筠,像是要嵌入到自己的骨血里:“遇见你,我很高兴。”
遇见你,我可能才算活过。
“去吧。”
声音轻似风,那盏豆灯呼啦一下爆出了一个灯花。
而刚才还在程隐怀里的王碧筠,化作一道青光,被卷入到豆灯之中,甚至来不及做最后的道别。
程岸回头对程隐笑笑,又看看那盏灯:“娘,筠宝,你们走好”
娘将此灯留给哥哥,恐怕已经洞悉了程岳的伎俩。而程岳恐怕也是知道了娘已经明白了他的计划,才将其杀害的吧
可娘恐怕不知道,程岳不仅要取哥哥的性命,一样也取了自己的。
程隐也道:“请娘庇护。”
这盏灯,本是掬魂之灯,如今,反倒成了护魂之灯。
大道五十,天衍四十九。
看上去无情的天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