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麟怒指他道:“你……”
孔离思举手笑道:“算我一个。”
圣哲莞尔道:“也算我一个。”
众弟子中也有多人纷纷表态,愿意听沈熙沅的。
萧长友将沈麟的手按下,语重心长地劝道:“你们没有经历过战争,更不懂治国,很多事情看得都太过简单,倘若天界都不复存在了,那纠结着这些陈年烂事还有什么意义?等七月三十,你们见过妖王的态度后,一定不会像今日这样嚷嚷着什么伸张正义、公道大明了。”
萧长友与沈麟回了天界,众人渐渐散去。
沈熙沅愁眉不展地往追星苑走去,圣哲跟了上来,与他并肩而行。
圣哲道:“看来师父的想法,终究是要保住天界的颜面。”
沈熙沅道:“大伯是将军,有些过激的想法我理解,可是师父怎么会?”
圣哲道:“师父亲手建立起来的礼法帝国,竟出了这等荒诞丑闻,不是打他的脸吗?别说整个天界、师父的颜面无存,就是日后,我们在人间想要重拾威信,都是难上加难了。百姓们不会管是哪个神仙做得这些肮脏事,在他们眼里,神仙都变成了卑鄙小人。就像一个人做了坏事,大家就会认为这个国家的人也全都是坏人一样。”
沈熙沅摇头道:“哪里都有好人坏人,怎么能一概而论?”
圣哲笑了:“这就是人啊。”
沈熙沅道:“再说脸面就那么重要?比弥补错误还要重要?”
圣哲歪头瞧他:“如何弥补?妖王若是执意开战呢?你有什么打算?敌兵都攻入南天门了,咱们还在争论着如何让天帝下王座吗?”
沈熙沅拧眉不语。
“闻人箛这一步棋走得很高明,他就是率军踏平了天界,百姓们也会认为是我们活该,他不仅要天下,还要民心。”
“可错的毕竟是咱们。”
“弱者才有是非对错,对于强者来说,没有对错,强者就是正义、是律法。”
沈熙沅惊诧地看着自己的挚友。
圣哲莞尔道:“别这么看我,我绝对不是这么想的,但是我敢肯定,师父、天帝和你大伯,还有很多仙官都是这么想的。他们头疼的不是天帝做了这些事,而是这些事竟然弄得尽人皆知,丢光了他们的脸。”
沈熙沅深思片刻,问他:“刚刚你说会支持我,难道是看在我们多年情谊的份上?”
圣哲摆手道:“绝对不是,我是一定站在你这边的,只是,凡事都得有个轻重缓急。唉……说实话兄弟,我还真想将天界拱手相让,平了妖王的怒气,好让三界生灵免遭战乱之苦。”
他拍了拍沈熙沅的肩膀,又道:“很多事不是你能左右的,这是三界的一场劫,该怎么渡,听天命吧。”
珑玉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,心道:“若是仙妖开战,人间必被波及,那师父这些年来的心血,岂不是要付之一炬?”
正值盛夏,天忞寺内的槐树全都开了花,淡黄色的花朵犹如串串风铃挂在树梢,美不胜收、幽香怡人。
很多僧人将桌子放在槐树下,与往来香客谈论佛道。
晌午的日头最为灼人,悯空没空赏花,也闻不出这空气中的沁人花香,他顶着烈日皱着眉头,提着食盒匆匆往华宗塔跑去。
开了锁,关好门,一口气爬到七层,已是气喘吁吁。
咣当一声,食盒落地,悯空愤愤地看着眼前人。
钟寒正坐在窗台上赏景,听到这咣当声,回头怨道:“这个时候才来给我送饭,想饿死我?”
悯空擦了把额头的汗,气得直咬嘴唇,心里默念着“忍忍忍”,因为每次吵架都吵不过他。
钟寒将食盒打开,不满道:“又是馒头咸菜,两个鸡蛋。我可是病人,给我吃这些,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?”
悯空道:“我看你挺精神的。”
钟寒道:“那是表面。”
他叼着馒头将前胸的衣襟扒开,胸口那一道剑伤尚未愈合,表面覆着一层薄薄的红膜,鲜红的血液似乎随时都能涌出来。
悯空看不了这血腥的伤口,头一扭。
当日钟寒突然出现在悯空的禅房里,吓了他一跳,他本打算杀了这个掳走灵芊儿的坏蛋,却发现钟寒身受重伤,还在钟寒的怀里找到了瓶瓶罐罐和灵芊儿的小钱袋。
悯空到底没下去手,将钟寒藏在了他的屋里,日日给他涂药,喂他吃饭。
等钟寒勉强能动了,就趁着黑夜,将他挪到了这关闭已久的华宗塔顶层,每日不辞辛苦地偷偷给他送饭。
谁知,这货不知感恩,要么抱怨饭菜不好吃,要么抱怨送得晚,若不是看在灵芊儿的面子上,悯空还真想给他从这塔顶推下去,再道一声:阿弥陀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