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七十二章 同一首歌(1 / 2)

十字架啷当落地,掉进一滩积水里,终于不再一尘不染。

坐在警车里的阿宋哼起一支歌。

阿宋知道,她终于还是来到了命运的终点。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天,或者说,她从来不敢去想那会是怎样的一天。

但是,一切竟然比想象中更加平静。她既不悲伤,也终于不感到恐惧,她仿佛来到一个白茫茫的世界,那里什么都没有,当然也没有情绪,只有空,无边无际的空,还有一个旋律,一个,她无比熟悉的旋律。

她循着脑袋里的旋律轻声哼唱起来。

电影里,画面会在阿宋的歌声中慢慢暗下去,变成一个完全的黑屏。

黑屏是比较极致的转场方式,不恰当的运用会使得场景的切换显得十分粗暴。

但是,如果出现在合适的段落中,它就或能提示着电影前后段落的割裂,或能在情绪的堆积之后给观众一个喘息以及消化情绪的空间,或兼而有之。

这场戏之后故事的视角将几乎聚焦在阿宋的身上。

画面暗下去之后,黑屏将持续两至三秒,这个时间在一部电影的转场中已经不算短,但是,这几秒时间并不是完全的空白,它包含声

音信息。

画面断了,声音还在,阿宋清唱的声音淡出,一个由磁带播放但略带卡顿的歌声接过,同样是那首歌。

在阿宋记忆里,这首歌属于她的母亲。在这首歌反复在电影中出现过后,它终于成为被撕开的一道豁口,从这道豁口中往内窥探,可以看见阿宋过去的一角。

饰演少年阿宋和阿宋母亲的演员早已经进了组,只待接下来那一部分剧情的开拍。

这一晚宋芙坐在桌前写信。这封信他很早就开始写,从拍摄阿宋在教堂对余川说出“你要救赎,自己去找”的那一天开始,直到现在,仍然没有写完。

桌上,他的脚边,散落着一些被揉皱的纸团,那是他写着写着忽然觉得不太满意,于是撕下来,扔掉的信。

它们有的只写了第一行,仅仅“余川”二字,有的已经写满了大半页纸,落笔处字迹已经凌乱,还有的。

滴答,一颗水珠落在信纸上。

还有的就像这样,水珠渗进信纸里,底下的字迹被晕开。

宋芙抬手用手背蹭了蹭脸,撕下这一页未写完的信,揉皱,丢下,脚边的纸团便又多了一个。

这是一封阿宋在狱中写给余川

的信,在电影中露出时间很短,甚至不会出现全貌,但仍由宋芙一笔一划书写。

她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如此困难。第一次提笔,展开信纸,她写了一个第一时间出现在脑海里的称呼,“亲爱的余川”,这其实很普遍,可是,“的”字的最后一点落下,她停顿了会儿,把“亲爱的”三个字划掉了。

这三个字让她感觉不太合适。划掉还不够,她把这页还很空的信纸撕下扔掉,这是第一个纸团的来历,在新的一张信纸上写,“余川”。

“余”,一撇一捺,两横一竖钩,左一撇,右一点。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了,可她总是写不好。

她意识到这一点,在纸上练习写这两个字,端正的,连笔的,直到整张纸都写满,然后继续,直到写满下一张,一张又一张。

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阿宋的意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