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挣多少钱,山谷子就支走多少钱。
虽然说,以前他也是这么干的,但以前挣钱少,就算是山谷子亲自当大厨那会儿,他也常常十天半个月不下一次厨,酒楼一个月的进账不过二三十两银子。
老板既然要用,自然是随意支取,不过只拿毛利,不碰本金,也算不得什么。
但如今酒楼里一天就能挣几十两银子了,老板还是有多少拿多少,店里除了日常买菜的钱,竟然没有余银可以扩大规模。
郑掌柜把这苦水往燕仪面前一倒,燕仪也觉得很奇怪:“山老板的钱都花去哪里了?”
山谷子既无家室,又无姘头,平素的吃穿用度也很是朴素,一件衣服一年都不会换,看他的样子,除了买几本破书,连一个烧钱的爱好也无,钱都拿去做什么了?
燕仪开玩笑说:“看他这副名士清流的模样,不会是个守财奴吧?挣多少钱,都拿去地里埋着?”
郑掌柜在归山堂做了十年的掌柜,
按理说是与山谷子认识最久的了,可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,他却一点头脑也摸不着。
不过,酒楼是他的,挣的钱自然也全是他的,只要不拖欠工人工资,他爱怎么花钱,谁又敢问呢?
这山谷子是个行踪神秘、本领通天的高人,时常不在酒楼,偶尔来一次,便要拉着燕仪切磋厨艺。
燕仪一开始的厨艺,还跟他不相上下,但在几番切磋以后,她回去潜心苦思,努力苦练,过了几个月,竟然有了大大提升。
山谷子嘴上不说,但实际上,厨艺已经比不上燕仪了。
但他却说:“小仪啊,我如今的厨艺与你是天差地别,不如你拜我为师吧。”
燕仪正在喝水,一口茶喷出来:“什么?不应该你拜我为师吗?”
山谷子说:“我比你年纪大了两轮,你拜我为师,也不算亏。”
燕仪知道这位老板是最不讲究人伦纲常的,行事总是古古怪怪,当下也就打个哈哈:“这本事大小,跟年纪有什么关系?有些人虚长到百岁,也是个无用的老不死。”
山谷子哈哈大笑:“小仪啊,这天底下无用的老不死固然多,但我既不老,离死也远得很,何况,我还是很有用的。”
燕仪知道,山谷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,是个十分有学问的人,什么儒释道法、阴阳八卦都是专家,武功还十分高强,前些日子还见他捧了本兵书在读,可见是文武双全。
在吴山镇这样偏远的小地方,竟有这样一位卧虎藏龙的人物,倒也十分稀奇。
但燕仪就是不想拜他为师。
读书是天底下最烦的事情,她才不要自讨苦吃呢!
不过,燕仪虽然不想学,山谷子却很愿意教。
他若是来酒楼,便搬个凳子坐在厨房里,跟燕仪胡侃古今,她听了也学了很多东西。
两人
虽无师徒名分,燕仪也不肯正儿八经向他请教什么学问,但无疑是有授课之实的。
燕子经常来酒楼里凑趣,跟屁虫一般跟在燕仪后面。
这山谷子长得一脸正经,却是个好为人师的家伙,见燕仪不肯拜他为师,就想跟燕子说教。
可燕子是个最喜欢吃喝玩乐的,他讲的那些大道理,她什么都听不懂,还是一旁的燕仪默默听进去了许多。
燕子呢,宁可去街上看胡旋舞表演,倒学得有模有样。
沈复深从来不到酒楼里来,他虽还住在燕仪家里,却早出晚归得更加勤了,偶尔还会彻夜不归。
燕仪每日忙得团团转,无暇去思考他去了哪里,只隐隐觉得,这小子不会永远都和她们一起待在这山野乡镇里。
他或许是天上的大雁儿,总有一天要飞走的。
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,不是么?
归山堂的生意越来越好了,郑掌柜也终于抠下了一点钱财,将隔壁的米铺和绸缎庄盘了下来,重新扩建一番,做成了酒楼的一个大雅集。
所谓树大招风,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。
归山堂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,自然要引来同行嫉妒。
对街的万兴阁特地从扬州请了名厨,做了好大一块招牌,又更新了菜式、压低了价格,誓要把生意给抢回来。
因为那边打折期间,又送米又送油的,很多客人都从归山堂跑去万兴阁了。
山谷子听说了,倒不以为意。
反正从前酒楼那么差的生意都有过,挣多少钱,他并不是很在意。
可燕仪咽不下这口气。
那边请了扬州名厨,也就罢了,竟然放出风声,说燕仪是个小丫头片子,根本不会做菜,也不懂什么叫好菜。
燕仪虽然不是什么女权主义者,但生平最受不了有人贬低女人,不蒸馒头争口气,怎么也要把生意给抢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