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日子，在这里弄这些腌臜玩意儿！快，快，收了！”

小宫女连忙说：“袁领事说今儿太阳大，要咱们将这些太湖银鱼都制成鱼干呢。”

海天翼叫了一声袁鑫，袁鑫忙不迭过来，还没请安呢，就先被海天翼打了个暴栗。

海天翼骂道：“晾这些劳什子做什么！”

袁鑫赔笑道：“前日太湖上贡的银鱼，小三子养殖不当，死了不少，怕全死了就废了，所以奴才赶紧让人制成鱼干。”

“没用的蠢东西！这太湖银鱼何等金贵？竟养不活？去，把小三子拖进刑房里，打二十鞭子！”海天翼骂道。

袁鑫连忙赔着笑脸去了。

小宫女低声对燕仪嘟囔一声：“我瞧平日里袁领事对海总管多巴结，原来凶起来也是没有情面的。”

燕仪刚想提醒她小心说话，海天翼就已经又骂起来：“还愣着做什么？收了！都收了！去耳房那里晒！腥死了。”

燕仪默默向天哀叹一声，得，这小半天的活算是白干了，还得从头弄起。

这么一顿折腾，燕仪和两个小宫女都多干了半个时辰的活，等到黄昏，还得去把鱼干都收起来，更加沾了一身的鱼腥气，又出了许多汗，只得回去洗个澡。

转眼到

了晚膳时间，燕仪从中午时就炖着一锅牛骨汤，一道乌鱼蛋汤，托郎官儿看着火，等她收完鱼干回来，又赶紧做了一道茄花豆腐蛋汤。

皇上那边传膳了，御膳房里又忙碌起来，郎官儿将伞道堂各自盛起，装进保温的瓷瓮。

海天翼一道道菜审视一遍，又有试毒太监将银针挨个儿试了一遍，等试到燕仪做的菜时，盯着燕仪看了两眼，顿时勃然大怒。

“你这做的是什么活！一身腥气，也敢染了御用的汤品？”海天翼怒骂。

燕仪往自己身上闻了闻，的确有些淡淡的鱼腥气，那是下午晒鱼干，没办法，沾染上的，可自己已先回去沐浴更衣了，干干净净来御膳房做的菜，断然不会将腥气染到汤里。

这海总管这样骂，简直就是没事找事。

“海总管，我已经洗过澡了。”燕仪说。

“呸！”海天翼骂道，“你进御膳房的第一天，教习嬷嬷就教过你，给圣上备菜，须得周身洁净，沐浴更衣以后，才能进御膳房，你呢？将这腌臜气味染进厨房，不成体统！”

燕仪只好将汤品的盖子掀了，说：“请海总管闻闻，汤中可有鱼腥气？”

海天翼凑近一闻，脸色铁青地对燕仪说：“这汤中满是臭鱼腥气，你的鼻子是个摆设吗？”

郎官儿回怼道：“这道汤是乌鱼蛋汤，自然有鱼腥气，若是鱼汤里没鱼味儿？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。”

海天翼扬起拂尘，“啪”地一下就打在郎官儿脸上，那拂尘虽然看着是柔软之物，却是鬃毛所制，打在脸上，既痒又疼，郎官儿的脸上很快起了红血丝。

海天翼骂道：“很好，如今这御膳房还不姓燕，就有人肯为你燕司膳出头了！”

郎官儿捂着脸，也不甘示弱，说：“这皇宫是李家的皇宫，御膳房

是李家的御膳房，海总管这般随意打人，莫非是觉得这地界儿姓海了？”

海天翼气得手都发抖，正要发难，外头走进来一个内监，正是在御前伺候的赵安的徒弟周珈儿。

周珈儿见了海天翼与燕仪对峙，心里明白了几分，可海天翼的阶品比他高了好几等，他也不敢说什么，只好行个礼，说：“师傅叫奴才来御膳房里催膳呢，怎么这么半日了，还不上膳？”

海天翼见他是御前的人，也不好将御膳房里的些微小事闹出去，于是说：“这就要上了，只是新来的司膳娘子身上不洁，污了汤品，这汤例怕是不能上了，还请小公公在御前遮掩担待一些。”

周珈儿笑道：“这也没什么，圣上今日也没说要喝汤，海总管还将这汤品端出去，奴才给放得远一些，皇上瞧不着，也不会要喝。”

海天翼说：“这可不行，怎能将污了的汤品递到御前去呢？还是请小公公去御前说一声，就说御膳房做汤的犯了错，咱家这里会将人处理了的。”

周珈儿本在洛阳行宫时就与燕仪相识，有意要袒护她，于是问：“不知燕司膳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处？竟然三道汤一道都不能上了？”

海天翼自恃身份，也不愿对个小太监解释，只说：“新入宫的人，难免犯点小错，劳驾不动御前的人来问候了。”

周珈儿瞧了燕仪一眼，很是为难，若就这么走了，燕仪免不了要被揪住错处狠狠处罚一番，但若要帮，似乎也帮不上什么。

这海天翼是御膳房总管，在御膳房里一向是个一言堂，谁敢惹得？

“周公公，燕仪今日做了品新汤，海总管觉着这汤闻着不好，因此不敢上，说起来，也是燕仪技艺不精的缘故。”燕仪还不等海天翼说话，抢先对周珈儿扯了个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