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容承听了,却笑不起来,说:“你这话错了。”
“嗯?”
“我父皇,并没有爱上过我母妃。”李容承低声说。
燕子听了一愣:“你父皇若不爱昭嫔娘娘,又为何会娶她? ”
李容承叹道:“这世上并非每一对男女,都是因为爱情才结合的啊,我父皇宫中妃嫔无数,难道都是因为喜欢?我母妃,这一生从来没有一日,得到过父皇的垂怜爱重。”
“那昭嫔娘娘,岂不是很可怜?”燕子心想。
李容承知道燕子性格大大咧咧,对宫中往事,想来什么都不知道,于是跟她说:“我母妃是先孝敏皇后身边的人,那时孝敏皇后怀了我二皇兄,不方便伺候父皇,父皇年轻气盛,便多在内围流连。”
燕子以手托腮,静静听他讲话。
“孝敏皇后听信母家之言,为了固宠,将身边的宫女挑拣一番,看中我母亲温婉可人,于是送进了父皇寝殿。
于是我母妃一夜飞上枝头变凤凰,封了良人,可她出生低微,也并不如何受宠,在宫中的日子过得艰难。”
“孝敏皇后生下嫡子,在宫中地位稳固,见我母妃乖顺,便格外关照一些,有时也会
劝谏父皇来我母妃这里过夜,不过那时,宫中自有张贵妃与贤妃得宠,我母妃实在是微不足道的。
“再后来,孝敏皇后怀着六皇子时,意外落水病亡,一尸两命,父皇当时还悲痛欲绝,没到一年,却又册了当时的贤妃钱氏,如今的钱皇后。
从那以后,我母妃更是恩宠稀薄,一年也难得被召幸两三次,在这宫中,人人都瞧不起她,人人都看低她。”
燕子插嘴道:“但她毕竟生下了你,八殿下,你很争气,昭嫔娘娘心里肯定很为你自豪的。”
李容承微微笑了笑,继续说:“母妃怀我时,正好钱皇后也有了身孕,宫中自然人人都去巴结奉承皇后,无人在意我母妃。
那时我母妃,只是个良人,住的宫室又偏远,父皇自然懒得来看她,就连太医来诊脉,都是随便点个卯。
“她生产那日,下了漫天的雪,宫里的小宫女出去寻太医与稳婆,却被告知皇后也要临盆,满宫里的太医稳婆都挤在了昭阳殿里。
那小宫女想进昭阳殿里求人,却被哄了出来,在雪地里向守宫的侍卫磕头,磕了一地的血,也无人理睬,只好回来。
幸好我母妃月子里饮食不足,这一胎并不大,小宫女回来时,我已出生了,我母妃却痛得昏了过去,流了满床的血。”
燕子听他讲述这些往事,只觉得胆战心惊,想起当年母亲在燕家,也是处处受尽排挤欺负,听说生她时,请不起大夫,同样凶险万分,不由得伸手握紧了李容承的手。
李容承拍了拍她的手心,继续说:“皇后生了公主,比我早几个时辰,因宫中从无公主,父皇也高兴得很。
他走出昭阳殿,大雪未停,门口却有那小宫女磕头磕出的血迹,问了一声,才晓得我母妃生产
,这才派出太医,救了我母妃一命,当时,若是太医晚到了一刻,说不定我母妃已然不在。”
“我母妃生了皇子,皇后却自从生了平阳以后,再也没有遇喜,她没有嫡子,本是她的命数。
不知怎的,竟将满腔愤怒怪到我母妃头上来,这么多年,母妃受尽她的各种折辱,自从我满月那日封了个嫔位以后,二十年来从无晋封。”
说到这里,李容承低声笑起来,却笑得格外阴冷一些。
“说来也好笑,我母妃是因先孝敏皇后才能得幸的,父皇给她的封号,便是一个‘昭’字,昭者,日出也,皇后所居之所便是昭阳殿。
钱皇后因为母妃的这个封号,还生了好大一场气,那时宫中人还以为父皇待母妃有所不同呢,结果,只是一个得罪人的名号罢了。
“从那以后,母妃恩宠更少,想来这个封号,父皇也不是给母亲的,是看在先皇后的面上给的。”
燕子轻声道:“昭嫔娘娘是个很厉害的人。”
“嗯?”李容承有些不解。
燕子说:“她的日子过得这样艰难,可是却将殿下养得这样好,这样开朗,这样孝顺体贴,这样出类拔萃,这样……”
李容承听了,忍不住捂她的嘴:“你再这样夸我,我就要脸红了。”
燕子笑道:“我见你难过,说点好听的话安慰你,不好么?”
李容承见她开玩笑,干脆厚脸皮地说:“那你再夸两句。”
燕子故意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,想了一会儿,说:“没有啦!”
李容承哈哈大笑:“谁说没有了,我李容承,英俊潇洒英武不凡玉树临风器宇轩昂……呃……风度翩翩貌若潘安,呃,处变不惊、高大威猛,还有……”
燕子咋舌道:“殿下这是要夸人呢,还是玩成语大赛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