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李容与一提醒,燕仪倒想起来,明日是自己的生辰了。
她盘算着,虽然今年父母不在身边,燕子又受了伤,连床都起不来,怕是没有人会来给自己过生日了,但做人也不能太亏待了自己,明日定要好好给自己煮一碗长寿面才行。
她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想着白日里太子的举动,心中有些起伏不定。
就这么浑浑噩噩睡去,两眼一睁,便是第二日一大早了。
“噔噔!燕尚膳,早啊!”
燕仪打开房门,就看见郎官儿等在门口,手里捧了一碗长寿面,热气腾腾的冒着烟儿。
燕仪不由得眼眶一热,原以为在这宫里,除了燕子和太子,再没有人记得她这小小生辰了,却没想到一大早便有人关怀。
燕仪捧过面碗,想起自己还没洗漱,便先将碗搁下,问他:“我没同你说过我过生日啊,你怎么知道的?”
郎官儿一愣:“今儿是你生辰吗?我并不知道啊。”
燕仪奇道:“那你怎么一大早的给我送面?”
郎官儿说:“东宫赏的啊,阖宫上下每人都有,从东宫的小厨房里做出来的,每个殿里的宫人,不论品级,全都领了长寿面,我见你还睡着,便帮你领了啊。”
燕仪不由得怔了怔:“好端端的,非年非节,东宫赐什么长寿面呐?”
郎官儿摸了摸脑袋,也想不明白,说:“或许是库房里的面粉太多,用不完了吧。”
燕仪唔了一声,郎官儿说:“燕尚膳,今儿既是你的生辰,咱们小厨房里一会儿做些好菜,晚上和您喝两盅,怎么样?”
燕仪摇摇头:“好菜我来做,酒我却不会喝,一喝就要脸红。”
郎官儿是个大嘴巴的,刚进厨房里,就嚷嚷得全部人都知道她过生日的消息了,于是众人挨个儿上来给她道生辰快乐,翁大
清还杀了条大草鱼,亲自下厨,算是给大家伙儿加餐。
要知道,翁大清负责太后娘娘膳食多年,宫里的御厨轻易可不会给宫人做饭,大家伙这是沾了燕仪的福,才饱了顿口福。
小厨房里除了燕仪和翁大清时常得些赏赐,其他人的份例银子都不多,又是当天才晓得的,因此也并没有人给燕仪送礼,不过小小生辰,又不是整日子,竟得了这么多人祝福,她也是很受宠若惊的。
晚间空闲下来,她寻了个由头,打算去看一看燕子。
燕子伤得厉害,好在卞太医的药灵光,已好了很多,只是还不能下床。
燕仪问起这两日八皇子可有来看她,燕子点了点头,却怕被燕仪骂,连忙补上:“可是他来得并不多,我也不叫他进房。”
燕仪点点头:“闺阁女儿的房间,自然是不能叫他进来的,上回他那样冒冒失失地进来,已是很不得体。”
燕子却说:“可是从前咱们在吴山村时,沈大哥不也会进我们的房间?姐姐,自从来了宫里以后,你处处顾忌,处处讲着规矩礼仪,一点儿也不快活。”
燕仪说:“傻丫头,从前咱们在村里,统共那么两间屋子,是最天高皇帝远的,可如今咱们在这最讲究规矩了皇宫里面,怎么还回得去从前?”
燕子扑闪着一双大眼,问:“姐姐,你更喜欢从前,还是现在?”
燕仪不假思索,说:“现在。”
燕子难以置信地问:“为什么?我觉得,你现在一点也不快活。”
燕仪笑了笑,问:“那你呢?你喜欢吴山镇还是皇宫?”
燕子想了一会儿,红了脸说:“我到哪里都觉得快活,吴山镇里有阿娘,如今这里有他,我都很喜欢。”
燕仪不由得笑了笑,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。
燕子昂起头,扑闪着一
双大眼,问:“姐姐,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傻,万万不该心存那样的妄想?”
燕仪默默。
燕子:“可是姐姐,我……我是糊涂,但我忍不住。”
燕仪从燕子房中出来后,越发地心烦意乱。
她既担心着燕子的前途,想要狠狠将她骂醒,又见她一脸幸福的模样,不忍去责骂她。
说到底,两情相悦,又有什么错呢?
可这份感情,却注定没法容于这座宫城了。
夜风袭来,当真儿有些寒意料峭,燕仪紧了紧衣衫,加快了脚步。
皇宫太大,从乐府到慈安殿,还是有些距离的,燕仪为了走得快些,特意择了条小路。
小路僻静,一路都没遇着什么人,只有些落叶被踩在脚底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。
燕仪才转过一道弯,眼看就挨着慈安殿的宫墙了,却撞上了个人,燕仪连忙道歉:“对不住!对不住!走得急了些。”
那人却一把拉住她,并没有说话。
夜色太暗,灯火不明,燕仪抬头看那人,只觉得身形高大,不像是内监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