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松手!”燕仪死命拉了他一把,说:“再不处理落英姐姐的伤口,她会死的!”
季青枫平素力气大得很,这会儿燕仪一拉,他就松了手,还沉沉地哼了一声,蜷到了一边。
燕仪将蜡烛递到李容与手中,让他重新点燃了火苗。
就着那微弱的火苗,燕仪看见,落英面色苍白,毫无一丝血气,她穿着玄色的衣衫,也看不清身上到底有多少血,只是一摸她腹部的衣服,却全是湿的。
落英是摸惯了刀枪剑戟的人,出门在外,随身倒是还放着两瓶药,一瓶是解毒药,一瓶是金疮药。
李容与知道落英身上必定有药,正要伸手去摸,刚触到衣襟,却又停住,将蜡烛往地上一粘,对燕仪说:
“她胸前或衣袖里,大约会有金疮药,你摸出来,解了她的衣服,给她上药,再……再拿这布条给她裹伤。”
说罢,李容与扯下自己衣袍,撕成半个巴掌粗细的布条递给燕仪,自己则背过身去。
落英伤在腹部,自然不能由男子个她裹伤,李容与在这危急时刻,倒也还想得周全。
就着微弱的烛光,燕仪解开了落英的上衣,她腹部被戳了一个血洞,又因方才一番打斗,伤口已然撕裂,汨汨往外渗着血,看着很是触目惊心。
燕仪先将伤处周围的血拿帕子勉强擦了擦,再将金疮药细细撒在她的伤口。
这药是皇家大内御制的,十分有奇效,药粉一撒上去,血便凝了不少,只是想来十分疼痛,落英在昏迷中,仍发出了呻吟。
燕仪手一抖,差点就将整瓶要撒在她身上。
李容与背对着落英和燕仪,温言道:“燕仪,你别慌,就像上回就给我裹伤那般,一步步来。”
他的声音极温柔,但语气里却有十足十的担忧,燕仪也不晓得怎么了,
口里像含了块黄莲一般,苦涩难咽,却又说不出口。
她给落英裹好了伤,重新穿好衣服,对李容与说:“好了。”
李容与这才转过身子来,将落英的脑袋挪了挪,好让她躺得舒坦些,又脱下外袍,盖在她身上。
刺客始终未再追上来,想来李容与的那几个手下,已将他们引得远了。
燕仪见李容与一直在照顾落英,神色严肃,便问:“落英姐姐不会有事吧?”
李容与抬头看了眼天色,说:“若是天亮后能给她及时寻到大夫诊治,想来不会有大问题。”
燕仪稍稍放了点心,说:“咱们云间城里有个老大夫,是从前有名的御医,我们天亮以后去找他,他一定有法子。”
李容与握了握燕仪的手,说:“折腾了一夜,你先歇会儿吧,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儿呢。”
燕仪对他说:“你拼杀了一夜,你也该好好歇息一会儿。”
李容与点了点头,却并不休息,仍是看护着落英。
落英失血过多,意识模糊,偶尔口中会冒出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语,燕仪听不大明白,李容与却好似全听懂了一般,神色大为凄然。
“怎么了?”燕仪往他身上靠了靠。
这时,落英开口呢喃了一句:“殿下……”
这一句,燕仪倒是听得分明。
想不到这落英如此忠心,便是在睡梦里,也还喊着太子殿下。
李容与叹了口气,替她掖了掖袍角,吹熄了蜡烛,屋子里立刻又隐入了一片黑暗里,唯有季青枫靠在窗户边上,照出了他的一个人影。
燕仪忽然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,折腾了一夜,她也的确是倦了,便靠在墙上闭目养神,只是,长夜漫漫,此处地方又湿冷,她如何睡得着?
外头隐隐有些脚步声,越来越近,李容与突然站起身来,倒把燕仪
唬了一跳。
他连忙示意燕仪别动,侧耳倾听了一会儿,脚步声时近时远。
李容与回过头对燕仪说:“你们在这儿别乱动,也别发出声音,我出去看看。”
说罢,他提了剑出去。
燕仪趴在窗下等了好一会儿,李容与也没有回来,但外头也没有再出什么其他的响动。
她等得累了,连换了好几个姿势,因夜里太冷而缩成了一团。
忽然,一张袍子盖在了她的身上,季青枫不知道什么时候,已爬到了燕仪的身边。
“不要你的臭衣服……”燕仪抓起那袍子一角,正要掀开,突然觉得这袍子上竟有许多处都是湿的,也不像是水,倒像是方才给落英处理伤口时,摸到她的衣服时的那种黏黏的触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