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仪瞧见平阳正立在外头,连忙出去,在门口行了礼:“公主殿下金安。”
平阳仿佛是在太后殿里才哭过一场,两只眼睛都红红的,她见燕仪过来,照旧昂着下巴,轻轻哼了一声。
不管是在什么时候,这位公主殿下,在身份地位不如她的人面前,都是充满了傲气的。
“你方才,说什么?”平阳问燕仪。
燕仪如实回答:“臣女说,用一个女子的婚姻去维系国家的安定,岂不是我大虞的将士们无能?”
她这话虽不能在外人面前说,但毕竟是为了平阳出头,想来她听了,心中还会感念。
平阳皱了皱鼻子,说:“你懂什么?我大虞皇室的事情,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青州县主说话了?”
平阳和燕仪的梁子可不小,即便燕仪今儿是站在她这一边的,即便燕仪今儿说的话十分地遂她的心、得她的意,她仍旧仍不住要排揎燕仪一番。
燕仪见平阳说话不客气,便也起了点顽皮心思,故意稽首道:
“两国交战,生灵涂炭,若能牺牲一人的幸福,换来万千黎民的幸福安居,实在是功劳一桩。臣女不知公主殿下有如此巾帼济世的佛心,是臣女心胸太小了。”
“哼!”平阳听她马上又转了话头,不由得气阻。
“既如此,臣女先恭贺平阳公主与燕国睿亲王合婚之喜,来日大虞和大燕的和平功劳簿上,公主殿下便是首功之臣,要为您立碑建塔的,公主殿下实在英明。”燕仪故意朗声说道。
“你……你混蛋!”平阳听她说得大声,唯恐旁人听不到一般,气得直跺脚,上来就要掩燕仪的口。
燕仪灵活地退后一步,笑道:“公主这般生气,可是不愿意嫁?”
“你愿意,你去嫁!”平阳气道。
她一双眼
睛顷刻又要落下泪来。
这位公主殿下,对着燕仪揶揄排挤多次,哪一次不是稳占上风?何曾被气到哭过?只是这桩事情,实在是个让她六神无主的大事,她竟是完全无可奈何。
燕仪见平阳当真生气了,连忙安慰她道:“公主放心,太子殿下在北境,定会处理好局面,一旦北境安稳,公主自然不必去和亲了。”
“呵,我当然知道我二皇兄会竭尽全力护我,用你在这里废话?”平阳瞪了她一眼,只是眼角的泪还未干,这一个白眼也就显得不那么凶悍了。
“如今在这宫里头,真心肯帮我、真心在帮我,而不是等着看我笑话的人,也唯有皇祖母和我二皇兄了。”平阳叹了口气。
其实,对宫中诸人来说,旁人的事,不过是桩谈资,并没有那么多人等着看笑话,也没有那么多人关心平阳到底是不是会被送去和亲,毕竟这世上的人,都是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的。
平阳轻轻撅了一下嘴,说:“我晓得方才是故意要气我,可刚才你在屋子里,背对着我说话,并不晓得我在偷听,却还是愿意替我说话,哼——你还算是个人,肯跟我二皇兄一条心。”
与燕仪的清音阁一墙之隔的,便是从前刘安惜居住的暖水轩。
从前暖水轩前门庭若市,宫中众人,哪个不是众星捧一样地巴结着这里?
如今人走茶凉,只余了一个负责洒扫的老妈子还在院子里待着,瞧见平阳公主,也过来给她请了一个安。
平阳指着暖水轩的大门,对燕仪说:“如今这暖水轩人去楼空,你可顺心遂意了吗?”
这话说的甚是刺心,燕仪怎么就顺心遂意了呢?
通过这桩事情,燕仪早就明白过来了,不是刘安惜,也会有旁人,死了一个刘安惜,
还有张安惜、王安惜、赵安惜,总之就是把京城中的贵女都轮了个遍,也轮不到她燕仪。
刘安惜的死,燕仪比谁都震惊、都惶恐,比谁都心中不安,扼腕叹息。
平阳忽然说:“其实,我并没有很喜欢刘安惜。”
燕仪一愣,不知道平阳为何突然会跟她说这句话。
毕竟,从前,燕仪瞧着平阳对刘安惜一口一个“安惜姐姐”,可是亲昵得很呐,难道她是公主,也要去讨好旁人吗?
“公主不喜欢刘小姐,但是却更不喜欢我,不是吗?”燕仪说。
平阳不置可否,问:“你晓得我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讨厌你吗?”
燕仪回答:“因为我痴心妄想,明明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,却敢高攀太子殿下,不自量力,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”